李格非回家之前, 就近去了一趟十二書屋。

這家書屋的書籍種類繁多, 他挑了《精神病學》、《睡眠的科學》等等, 抱了一大摞的書回去。

李格非剛要出店門，就見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，門後的鈴鐺也跟著響了起來。

兩人打了個照面, 李格非聽到書店的工作人員叫了他一聲, “老板。”

書屋老板戴著黑色口罩，身上是黑色的字母衛衣。下身是同色的破洞牛仔褲, 腳踩一雙黑武士氣墊鞋。

他進店後, 伸手把臉上的口罩脫了下來。

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, 眉眼生得淩厲, 挨著他的時候，像是觸上了冰塊一般。

但不得不承認, 他長了一張相當好看的臉。不說話站在那裏的時候, 氣質又冷又酷。

李格非皺眉看了書屋老板一眼，提步走出了書屋。

“剛那人認識嗎？”李格非走後，嚴嘉先隨口問了店員一句。

“剛剛那個小哥哥嗎？之前看到他和南望來過兩次。”店員笑著回答了他，“是不是長得特別帥？”

“……”嚴嘉先沒吭聲，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人手裏抱著的書, 全都是精神病學相關的, 他不多想都很難。

這人跟南望是什麽關系？

而出了書屋的李格非, 轉頭就把嚴嘉先丟在了腦後。

他一回家就翻起了書來——

“嗜睡是一種神經性疾病，它能引起不可抑制性睡眠的發生……”

南驍告訴他，南望患有輕微的嗜睡癥。南家也和班主任徐強交代過, 他們雖然沒有特意聲張，但如果班裏有同學能幫著照看也是再好不過。

南望現在的病情並不嚴重，南驍希望他能夠註意一下南望在班裏睡覺的頻率。

李格非終於明白，他為什麽經常看到南望在睡覺了。但問題是，他根本分不清她什麽時候是真的困了，什麽時候是因為嗜睡癥而不自然地入睡的。

於是，李格非熬夜看了一晚上的相關書籍，總算對嗜睡癥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。

書桌上堆滿了厚度不一的書，其中有一兩本還保持著攤開的狀態。他閉著眼睛，頭靠到了椅背上，右手擡高捂住了眼睛。

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很糟糕。

但他卻抑制不住地心軟了起來。

淩晨兩點十分的時候，李格非給南望發了條語音消息。

L：晚安。

L：想你想得睡不著怎麽辦？

他沙啞的嗓音帶著顆粒感，穿過大半個城市，卻不知是否能夠來到她的夢中。

李格非收起手機癱倒在床上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。

他這一晚上睡得不好，但為了能夠看到南望，他還是一大早就去了學校。

李格非到班上的時候，南望還沒來。她的桌椅整齊地擺放著，桌面幹凈。

他低垂著眼眸，趴在桌子上補眠。

七點鐘的教室格外安靜，窗戶開了大半，因為昨天夜裏下過雨的緣故，空氣中好像都還飄蕩著清新的泥土味道。

方哲一進教室，就看到了正睡著的李格非。他一臉狐疑地看著他，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。

這些天非哥都跟打了雞血似的，這一大早的是怎麽了？

“南望，你來了啊。”方哲眉頭微挑，很皮地在李格非耳邊驚呼了一聲。

下一秒，李格非的耳朵就跟著動了動，然後他猛地擡起了頭來。發現是被方哲騙了之後，他抄起桌子上的書就朝方哲扔了過去。

方哲趕忙閃身躲開了李格非的攻擊，“大清早的火氣不要這麽重。”

李格非原本想再扔一本書過去，當他視線一轉看到進門的南望時，才停了下來。

“早。”一看到南望，李格非渾身的戾氣就都收斂了起來。不知道為什麽，這一刻，他甚至很想伸手抱抱她。

南望在自己的座位前站定，“早。”

她一擡頭，就跌進了他澄澈如茶卡鹽湖一般的眼睛裏去。

李格非的面容有幾分憔悴，眼裏透出的光芒卻美好得令人窒息。

想到剛才聽到的微信消息，南望不太自在地別過了臉去。

方哲見這兩人的氣場不對，撿起地上的書本放到李格非桌子上之後，就後退著離開了暧昧圈，“打擾了。”

“昨天晚上睡得好嗎？”李格非好似沒看到方哲似的，他滿心滿眼裏都只剩下了一個南望。

南望點頭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。

“可是我睡得不太好。”李格非雙手撐在南望的桌子上，傾下身來似笑非笑地打量起了她來，“因為你。”

這麽說的時候，他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下來，像是情人間的低喃細語，四周都跟著升起了粉紅泡泡。

他們的座位靠近窗戶，有陽光從外面擠了進來，照在李格非漆黑的頭發上，自然地給他覆上了一層琥珀色的防護罩。

精致漂亮的眉眼相當勾人。

“……”一大早就這麽騷真的好嗎。

南望的眼神在李格非身上滯留了幾秒後，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，青睫微動：“那你以後恐怕都睡不好了。”

“不會。”李格非唇角微勾，輕輕移開了視線，把自己桌上的蜂蜜獼猴桃汁拿過來遞給了南望，“記得喝。”

據說獼猴桃的Vc量及食用纖維素含量相當豐富，輕微嗜睡癥的人應當多喝一些。

不知道是不是真的，但多補充一點Vc總是不會錯的。

南望接了過來。這一回，她實相地沒有再跟他道謝。

上課的鈴聲響起的時候，這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才算是停了下來。

早上的其餘幾節課都安穩度過，唯獨在最後一節的語文課上出了差錯。

語文老師謝文澤還惦記著昨天的事情。他進教室後先把課本翻開，然後狀似不經意地看向了李格非所在的方向。

謝文澤是出了名的教學嚴厲，他看李格非不順眼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。南望雖說成績不錯，但再怎麽樣，她上課也不能頻繁開小差。

“南望，李格非。”謝文澤板著臉，一臉嚴厲地看著他們，“你們是不是沒把抄寫的課文交上來？”

教室裏的同學們大氣都不敢出，坐在位子上瑟瑟發抖著。

要知道，李格非本就不是按時完成作業的人，更何況是罰他抄寫了。

至於南望……怕是早就成功地忘記了抄課本這件事。

兩人默契地沒有吭聲。

“很好，我看你們兩個也不怎麽想上我的課了。都給我站起來，到外面站著去。”謝文澤大概情緒也不怎麽好，南望和李格非剛好撞到了他的槍口上。

於是，李格非和南望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。

正是上課的點，走廊上空蕩蕩的，只有陽光和清風一直陪伴在他們身側。

“你真沒抄？”李格非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，他懶懶地靠在墻壁上，專註地看著南望。

和他相比起來，南望的站姿就顯得端正多了。她沒有靠在墻上，雙手也是自然地背在身後。

“那不然？”南望白了李格非一眼，眼波流轉間是滿滿的嫌棄。

“我以為你是想跟我一起罰站。”李格非雙手搭在腦後，說話的時候愜意地舒展開了眉眼。

“你睡醒了嗎？”南望雖是這麽問著，但嘴角卻不自覺地向上翹起。

她今天穿著一件姜黃色的針織打底衫，搭配米駝色的羊毛呢料背帶裙，素色的褲襪包裹著一雙筆直纖細的長腿。

好看是好看，但她不冷嗎？

“可能沒有。”李格非上下打量了南望一眼，利落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夾克外套。

再過不久就是聖誕節了，這樣的天氣即便有太陽也算不上多暖和。南望愛美，比起溫度來，她似乎更在意風度。

李格非低著頭，二話不說地把外套披到了南望身上。

“我不冷。”南望擡眼看著李格非，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相碰撞。

李格非直勾勾地看著南望的眼睛，好半晌才說了一句：“聽說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。”

“……”南望別過臉，完全不想跟他說話了。

“說真的，我有點困了。”李格非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，他一臉困頓地靠在墻上，微閉上了眼睛，“我瞇一會。”

南望皺了皺眉，剛想說些什麽，就看到了謝文澤的身影。

謝文澤一看到李格非這副沒骨頭似的鬼樣子，氣就不打一處來，“南望，你進去，讓他一個人在外面站著！”

說完他就一臉氣憤地走了進去。

南望看在眼裏，不放心地把身上的外套換給了李格非。

“還是你關心我。”李格非接過後，俏皮地沖南望眨了眨眼睛，“快進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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